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将这些事情记录下来,或许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全都抛之脑后,让他们随着北方来的秋风离开,不要被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知道才好。
今天发生的事,是那么奇特,又是那么恐怖。即使是我,在回想这一天所发生的这每一件糟糕的事情时,都止不住地打颤,就好像外头吹来的已经是冬季的冷雪一般。
我不可能,也绝对不可以向其他人叙述这些事情。这些事情里的每一件,都是足以将我钉在火刑架上烧成渣滓,烧至灵魂都不复存在。若是让其他人知道,那我的名字就会以一个不能直视的符号,在整个红耳城,乃至两个王国间唾骂着传播。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知道我应该将这些事迹全都隐瞒在心里,像松鼠把它们的松果藏在谁也不知道的洞里,直到连自己也不知道藏在哪里。我也应该这样,把这些糟糕的,该死的事实,都嚼碎了压在我的心底,直到死神把我带走,让这一切都烂在我早该准备好的棺材里去。
但我做不到!这些该死的松果,它们会在我的心里发芽,长成一棵树!它们的枝条会瘙痒我的心,我的胃,反复反复地提醒我那些我做过的事情。就像现在它们正在做的一样。
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们会戳穿我的心脏,也会戳穿我的脑子。到那一天,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变成一个光说胡话的疯子。彻底的失去智慧,教养,礼节,还有其他什么的。或许,那样的结局也不坏。(在这里涂烂了好几个词汇,最后留下的是“不坏”这个词)
我能做的,就是把它们都写下来,就好像它们是其他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我可以把这些事情,当做是那些烂糟糟的诗词作家写的没人看的故事。
至少这样,我距离疯掉的日子会远一些,我可以继续做一个戴尔家的长子,圣剑学院尊贵的魔法师。
……
或许事情要从几个月前发现的一把小刀开始。
那一天我和往常一样在高端魔法的书籍和那个发臭的牲畜棚子间来回踱步,做着日复一日的繁琐工作。当时的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离开这个臭的要死的牲畜棚子,去更适合我的干净的地方做研究。
一个朋友寄来了一个包裹,因为必须让我本人签收,所以我不得不换下在棚子里打扫的衣服,穿上我总是被染黑的白色大衣。
我找了很久签字的毛笔,这让在等我签收的冒险家有些烦躁。但毕竟那是我花重金买下的毛笔,只有那个才配得上我巴尔达的名字。在我拿出那只昂贵的毛笔时,这个冒险家也多少会致以一丝尊敬。
那个包裹不大,但似乎很沉,我轻轻敲了敲,能听见的是铁块的声音。包裹里面有信件,这让我知道,这份包裹是来自我那个远在南方冒险的叔叔寄来的东西。
我的叔叔是个没啥天分的庸才,不能和我一样进入这伟大的圣剑学院做一名魔法师。所以他被家里人嫌弃,不得不去那南方的迷宫群里寻找些出路。
信件上说,这是他在一块黑色的大石头附近挖到的宝贝,在这个宝贝的附近还有许多身着华丽珠宝的尸体。他的队友抢走了珠宝,没用的他只分到了这个东西。他希望有学识有地位的我,能好好看看这个宝贝有什么价值,也希望我能替他在家族里美言几句。
哼,没用的人在哪都是没用。我这样想着,不屑一顾地撕开他那个沉甸甸的包裹。我本以为他能拿到什么贵重的宝石,再不济也是一些刻写着古老密文的石板。
但事实他比我想得还要没用,沉甸甸的包裹里是两块随处可见的石头,两块石头中间压着一柄长相古老的小刀。而这个小刀,就是他信里反复提到的宝贝。
刀刃已经磨损的十分严重,连裁纸这样的工作也不能胜任。而这个烂铁制造的刀身更是显得一文不值。虽然烂成这样的刀刃,刀身却一点锈迹都没有很奇怪。但当时的我只认为是因为这把刀根本没有年份,都还没混到生锈的机会而已。
比起那糟糕的刀身,下面的刀柄似乎更有意思。肮脏的不知道染了什么奇葩色彩的绷带缠绕在上面,我扯了很久才彻底把这绷带扯下,在看过上面没有什么文字后。便把这带着点臭味的绷带随意地丢进了火炉。
而扯下绷带之后的木制刀柄以及上面那像是文字又像是图画的雕刻反而给了我十分奇异的视觉体验。我试着把这些图案与我古文课上看过的东西比对,在发现基本得不出什么结论之后,我也对这些看似奇异实则小孩画画的图案失去了兴趣。
说实话,这把刀让我十分失望,这破烂的刀能体现的价值或许就是拿去欺骗一下我叔叔那样没用的家伙。相比较而言,那两块用精细刀工切割到能完美压住这柄小刀的石头,都要值钱的多。这个结论让一开始对这个包裹有些许期待的我显得十分愚蠢。
整个刀,能让我在意的或许只有那让我觉得有些许美感可言的雕刻刀柄,但可惜我尝试了几番都不能把那块烂铁从刀柄上拆下,整个小刀有着和它形象不符的坚固,就好像天生长在一起一般。
当我那个愚笨的学徒问我在做什么时,我才发现我对于这把刀投入的精力根本就是浪费时光。跟这样垃圾堆里的东西打交道实在不符合我对身份。当时的我并没有多在意,把这个小刀随手放在一边后,就继续做我的工作去了。
……
但前段时间,或者说几天前。我不敢相信,我的生活会因为这把不起眼的小刀,彻底改变。
当时,我,拿走了我的学徒安阿拉的研究,那个并不起眼的新式召唤魔法。
我必须要说,那只是一个很无聊的,也没有新意的魔法式。它的作用只是缩短了各类召唤魔法的咏唱时间和消耗的魔力。可这并不是什么多厉害的研究成果,如果我来做,这样的式子也很容易就会做出来。
所以我替我这个没什么名气的学徒去发表了这个式子。是我精妙的口才和丰富的知识,给这个不起眼的研究成果增添了相当的价值。我也因此得到了进入内院继续研究的机会。
我相信,那也是因为我这么多年在外院勤勤恳恳的研究生活所将得到的必然结果。即使我没有他这份研究,我能进入内院也是板上钉钉的,既定的未来!
但是,就因为这样的小事,这个愚笨的学徒居然就胆敢向我发怒。他骂我是小偷,是人渣,是我偷走了他的东西,还拒不承认。
哦该死的臭小鬼,他应该明白,我不是抢走,更不是偷走,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我教了他东西,所以他的东西也是我的东西!我年轻当学徒的时候是这样,那么现在他也应该是这样。
他这是嫉妒,是贪婪!他根本没有作为一个贵族应有的教养,也完全忘记了每周去教堂听来的知识和祭司的教诲!
我以老师和一个魔法师的身份教训了他,但他却不听劝告。不但如此,他还从我桌上抢走了他的原稿,并且一刻不停地向我投来肮脏的语言。
他居然说要去告发我!他是打算用他那家里那个只有个名不见经传的男爵去宣誓,要控诉我。
这是诬告!他会毁了我的名声,毁了我的前途,毁了我这十年苦修,才得到的去内院的机会!
我扑身过去要抢,却被这该死的杂种躲过去。我真想把我棚子里的畜生都叫过来,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个见识。
我的怒火正烧至脑门,手就正巧摸到了桌上那早先被我草草丢弃的小刀。怒上心头我抄起了小刀……
那柄诡异的小刀一直赖在我的桌上,我有几次明明将其丢弃,将其扔进垃圾堆。但它都会在第二天再次出现在我的桌上,就像我只是把它放在那里而已。
我现在还能感受到我摸到那刀时的感觉。我仿佛从高空突然坠落,身后是无尽的深渊,在那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我四处挣扎,抓住了这雕刻着古怪图案的木质刀柄。
我不知道我是在上面,还是在下面,我只知道我看见的世界是那么的鲜红,那么绚烂。我的怒火从未有这般高涨,而我的行动也从未如此迅速。
而当那小刀从我手中脱离落下的时候,那个愚笨的学徒,也倒在了我的面前,抱着他那叠厚厚的研究原稿,倒在我实验室的地板上,不再发出声响。
一切的悲剧从这里开始,而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场事故会带来的后果。当时的我,正为了不被揭发和庆幸,还在期待几天后的开学典礼上,晋升内院的仪式。我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嘻嘻傻笑。却不知,我的命运在那一刻起就已然注定
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把这诡异的刀握在手中,也绝对不会做出那样过激的行为。无论该死的小鬼向我做出如何挑衅,我都不会再让那不知来由的兴奋和冲动掌控我的身体。
但已经太迟了,我多想向圣光起誓,以求圣洁尊贵的圣光能降下奇迹来护佑我,保护它虔诚的信徒不受伤害。但现在我已经不能这么做了,因为我的肉体,我的灵魂,和我的未来,在那一刻,都已经向着远离圣光的方向一路奔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柄该死的,不知来路的,诡异小刀。
……
就在今天,凌晨时分的日子,天还未亮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单独值班的机会。我将我那个死了也不安生的学徒的尸体,从那个马上就要换人管理的畜生棚子的隔间里拖了出来。
漆黑的夜,未曾到来的黎明,我只有一点点不熟练使用的亮光术照亮我的前方。不知道是因为死了多日有所腐烂,还是被夹在畜生的棚子里被染上了味道,我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完全认不出他生前的模样了。
我翻了翻,摸了摸,也没找到那一面是他的正面,只觉得无论那边都有些黏稠,又有些恶心。着急掩盖一切的我并没有细想,粗略地用粗布袋将他包裹起来,整捆在一起便拖行出来。
现在想来,或许当时,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我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在拖行那具愈加沉重的布袋时,我就该想到那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在挖掘坑洞时,我就该意识到我听见的琐碎声音根本不是野外的动物在吵闹。
但当时的我太过专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般。
直到最后我也没有遇到能够回头的机会,我本以为将这个讨厌的臭小鬼连带那捆麻袋一并丢弃在此之后,我的生活就会回到正轨,我的未来将会是一片光明。但最终,我迎来的,只会是更糟糕的现在。
就算再怎么专注,再怎么忽视,我最终还是发现了那捆粗布袋里的异样。就在我从坑洞里爬上来,准备把那捆包着尸体的粗布袋丢下去时。那捆尸体居然动了起来!
它动着,而且,哭喊着!
它就像是翻倒在地的蜘蛛一样摆动着它复杂的肢体,它发出的声音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尖锐刺耳。在本该是包裹着尸体的粗布袋里面,出现了一个我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存在于其中。
我是一个聪明的学者,我知道这个。我面对过许多的野兽,和那些士兵们一同作战。我知道,我应该冷静,我应该明白,我应该……我应该做的事情,我却做不到。
我体内的魔力在向外溢散,而我的心气也随着这些魔力的流失,离开了我的身体。知识和我的灵魂都在提醒我,这捆粗布袋里,正在挣扎,妄图逃生的东西,是我不该染指的存在。
凌晨,黎明的光迟迟未到,仍然属于夜晚的彼时,我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我不想看,但我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团东西,我想要逃跑,但却迟迟迈不开腿。我看不见那一片漆黑里到底有什么在不停蠕动,我也听不懂它那尖锐的叫声到底在叙述什么残忍的话语。
当时的我,在心里痛骂安阿拉,我以为是那个臭小鬼,拖着灵魂从死神那里回来,要向我复仇!
在慌乱与恐惧之间,我的手摸到了腰间别着的小刀。
是那把刀,是那把刻有诡异美感的粗糙小刀,是那把我拿来杀死了不听话的学徒的罪恶凶器。我带着它,是因为我想将这把刀也丢进深坑里埋去,掩盖这最后的证据,了却我所有的烦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庆幸当时的我带着这把粗糙却又锋利的刀。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迎接的糟糕经历,和我在当时被那个不可知其状的怪物残杀,哪一个会是更好的结局。
我只知道当时的我,涌起了不知哪里来的兴奋和勇气,举起了那柄来路不明的诡异小刀,冲向了那个即将撕裂开的粗布袋。
我将刀刃捅了下去,捅了好多次,好多次。
我感受到切开了东西的**,有坚硬的东西被刺穿,有柔软的东西被撕裂。我一刀接着一刀,那怪物也发出阵阵惨叫。我不知道我到底切开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和什么东西搏斗。我只知道,当时的我,得到了这半生以来,都未曾获得的**。
神灵在上,我未曾去过红耳城角落里的红帘里,我也没有在工作之余找到一任妻子。但我觉得,这人生一切的**,都没有那一刻得到的多。
在那个怪物,在我的身下终于停止了活动,在它终于不再挣扎,不再发出它那婴儿般尖锐的叫声后。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或许可以掀开粗布袋,向着里面一窥究竟,但我最终没有这么做。我那一向丰满的好奇心,在这一刻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无所循从。我已经逃过一劫,我不该再去触碰这人类不曾抵达的领域。
但,我要说的是,真正的噩梦从这里才是开始。
或许是昨晚下过的雨,也可能是我选的地方离河流太近。我身下的泥土松软滑动,就像滑坡上的石头一样开始滚动。而我也和那捆麻袋一起,滚进了我早先挖好的深坑。
……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我看见■■了地狱。
原谅我,我不能正确的写下我所看见的,和我听见的。在我睁开眼后,我看见的世界和听见的一切,都是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能否用我所知道的文字■■描述那个上下颠■■倒的世界。满眼可见的■■肉状物体在互相扭打,似■■乎是岩石的红色块状物却在我的头顶奔跑。我以为■■我站在地上,却发现我■■其实跪倒在墙壁里面。我的■■周围都是黏稠的胶状物质,我听见的■■均是让人疯狂的痴■■言妄语。
我的手握■■着刀,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这该死的■■,诡异的,来自一群死去的疯子尸体里的小刀,便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因为我看见了,和那刀柄上■■雕刻的图案,一样存在的世界。
就在那里,我看见了我的神,我的救主,也是,我现在唯一的主人。
他称自己为,■■■■■。(这里每一个字眼都被复杂诡异的笔画反复涂写,写到最后已经完全变成一块黑块,无法辨析到底是不是手写的文字。)
奇妙,美■■丽,并非人的口能够转述的发音。
他的名字,将写在我的身上,永生■■永世,直到我,也死去。
(上面一段许多地方都有涂改继续的痕迹,看笔记也十分扭曲,或许与情绪有关。)
……
感谢我的神,感谢我的主。我现在能平静地回到这里,穿着我整洁干净的白色大衣,写下这段话。在写下这些糟心的事情之后,我不再有疑问,也不再恐惧,现在我的心中,只有感恩。
暂时,我是说暂时,我会写到这里为止。因为我明天还要去参加开学典礼,我要在那里收获内院的资格,收获掌声。毕竟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
这些事情迟早会过去的,而我也迟早会变成一个声名显赫的内院魔法师。在那之后,我还要为了我的主人,去寻一些祭品,当然,要用主人赐予我的这把刀。
主人答应了我,会给予我最美好,最香甜的东西作为奖赏。
我的未来,将会是一片光明。
……
(向后翻去,还能找到许多许多讲述诡异画面的文字,越到后面的字迹越是诡异,有部分文字已经完全不是正常的书写手法,让人疑惑是不是另一种语言。
让人在意的,是其中夹杂着一些对学生的观察和记录。其中有几张有着红色污渍的页面,上面写着那些在学院里失踪的女孩的名字。
凯希,奥玛,马克西米兰,雷尔娃,哈丽雅特,朱莉安。
最后两页,日期很是接近,纸张干净,但字迹已经相当疯狂,无法辨析。勉强认得,在名字那行上,依稀还能辨的上面的字眼。科莱娜,和安捷卡。
而安捷卡的名字,被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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